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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钢笔文学www.jiugangbi.com提供的《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》30-34(第12/13页)
孩子当着下属将士的面这样诋毁,换谁都不可能不震怒。
他丢了军棍,抽出缠绕腰间的长鞭。
“啪”的一声,跪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少年后背顿时沁开一道伤口,血珠滴在雪地里凝结成赤色冰晶。
顾钦辞闷哼后,勾起半边唇角,痞里痞气地挑眉低笑:“侯爷恼羞成怒了?要不要把母亲叫过来呀?”
这下连父亲都不喊了。
“本侯怎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!不明事理,不辨是非,不知轻重!”顾延紧握着长鞭的手按耐不住发抖,面色铁青,“与其由着你使性子把大家都害死,倒不如本侯今日就打死你!”
肃穆军营中一时间只余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,响彻云霄。武康侯似真的动了杀心,每一下都往死里打,顾钦辞衣衫破碎,鞭痕混杂血迹交错烙在背脊,血肉模糊,触目惊心。
到后来,连素来听命于武康侯的副将都动了恻隐之心,悄悄命手下士兵去将顾夫人和顾小侯爷请来。
顾钦辞腿边的白雪被他跪化,融成雪水,又淌入鲜血。
他活生生被打成了一个血人……
少年郎逐渐支撑不住,眼皮子越来越重。
在昏倒晕厥前的最后一眼,他看见兄长朝他飞奔跑来,将他接进怀里。顾钦辞用尽微薄力气扯了扯嘴角,唇形说的是:……我没错。
再次醒来,已是年节过后。
他动了动僵硬麻木的四肢,手肘撑着床板试图坐起来。
“醒了?”最熟悉的冷峻声线入耳。
顾钦辞一愣:“父亲?”
武康侯放下手里兵书,目光移到他身上,冷哼一声:“还知道叫父亲。”
顾钦辞靠坐床头,唇线紧绷:“我只是不明白,父亲为何待我与兄长截然不同?为什么我就不能习武领兵?”
“真的想知道?”武康侯望着他反问。
顾钦辞强行拖着未痊愈的病体,跪在了床榻上,垂首表明真心求个甚解的态度。
武康侯突然叹了一口气,再开口,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容添了两分无奈:“鸿儿是我的儿子,你也是我的儿子。身为父亲,我何尝不想一碗水端平,任由你们选择自己的人生。”
“可本侯,不单单是一个父亲,更是北境三十万兵马统帅。除了对你们两个尽心,更得对所有背井离乡、忠君报国的将士们尽责。”他道,“如今边境战局逐渐平稳,不免就显得顾家手里的兵权,太大了。大到让金陵城内的贵人害怕,夙夜难眠。”
“辞儿,你跟着先生读了那么多书,应当明白兔死狗烹、鸟尽弓藏的道理。树大招风,咱们顾家,不能再出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了。纵使从你第一次施展拳脚,我便知道你是天生的练武奇才,比鸿儿更具天赋,可为父不能拿三十万顾家军的声名做赌注,明白了吗?”
少年顾钦辞下挂的眼睫扑朔颤动着,他好像是明白了,可又不甘心。
默了一会儿,诚实道:“我需要想想。”
武康侯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情,本也没指望他当即接受,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随他去推敲各种利弊。
可他琢磨来、琢磨去,还没琢磨出个名堂,朔罗人先来了。
诚如武康侯所说,顾钦辞是天生的练武奇才,他听见激昂号角声,发自身体本能地热血沸腾,深深压抑在骨髓里的不甘心占据上风,作出决定不过一瞬间的事儿。
他执拗而自私地想,既然自己比兄长更有天赋,那么是不是只要他做得比兄长更好,父亲就会承认他,让他取代兄长领兵打仗。
可事实何其讽刺,年少轻狂的他一门心思越过顾钧鸿。到头来,却唯有顾钧鸿豁出半身康健救他于水火。
世子之位如馅饼儿掉到他头上,顾钦辞不得不拿起刀剑,不得不所向披靡,成了北境百姓心目中的战神将军。可惜有些道理,他终究明白得太晚。
比如若非他当年鬼迷心窍,擅自莽撞领兵,那五千名将士便不会丧命,兄长便不需要来救他,更不会断腿与轮椅为伴,兴许此番遇敌埋伏便有机会逃出生天。再比如若非他承了兄长的世子之位,在北境杀出一片天,皇帝也不会这么快对顾家动刀,下旨赐婚。
一切的一切,错在他,孽在他,恶贯满盈是他,该死的人也是他。
却为何总是顾钧鸿代他受了所有苦。
“你,还好吗?”宁扶疏难得轻柔的声音打断他沉溺于痛苦回忆的思绪。
顾钦辞抬头奇怪瞥她一眼:“殿下哪里瞧见臣不好?”
“……”宁扶疏有种把铜镜搬到他面前的冲动,让他自己看看脸上挂着那个笑,比哭还难看。
但她好在分得清场合,知晓顾钦辞多半是想起了昔年旧事,难以平复心绪。这种时候,那些虚无缥缈空安慰人的话远不如真正能解他思兄愁情的事,来得合适。
今晚她第二次开口道:“侯爷,趁此机会,回北境吧。”
“应该赶得上见顾大将军最后一面。”
顾钦辞眼底血丝褪尽,没有顾左右而言他:“殿下准备如何送臣走?”
“依旧是金蝉脱壳。”宁扶疏道,“这朝暮阁内有陛下的眼线,你我闹到明面上的争吵都会传到宫里。本宫便趁机扬言将你禁足在府内,再过两旬,放出熙平侯不甘受辱,节食自戕的死讯,从此金陵再无驸马爷。”
“在天子眼皮子下面弄虚作假。”顾钦辞挑眉,“殿下就没想过,万一计划败露,您该怎么办?”
“这便是本宫考虑的事情了,不劳侯爷费心。”其实连宁扶疏自己都没思量过。
这世上,总有那么几件不计后果也非要做的事。她仅仅发自本心地想放顾钦辞回北境,哪怕处在朝歌长公主的身份上,明知不可为而为之。
就算宁常雁察觉真相后雷霆震怒,与她生出姐弟嫌隙,也不后悔。
这是情面上,还有事实上。长公主权倾朝野的势力不是说说而已,只要她握得紧,手中少有实权的宁常雁再想把顾钦辞捉回来,也难以真正下令执行。
可她的未尽之言顾钦辞听不见,她说出来的话,落在顾钦辞耳中又是另一种味道。
她是长公主,他是熙平侯。
她的事与他不相干,她与他不相干。
如同一瓢寒凉夜雨,浇灭顾钦辞初晓情愫的满腔热烈。
一个时辰前,他将将认清自己对宁扶疏的感情。一个时辰后的现在,却又生生掐灭那点喜欢,扼杀在摇篮里。
道理都明白,只奈何……
不太甘心。
“刚才有句话,臣只说了一半。”顾钦辞缓缓启唇,“臣还好,但倘若死的人是臣而不是兄长,那便更好。”
宁扶疏听得出来,这是在回答她那句“还好吗?”
顾钦辞目光沉浮不定,定定盯着她瞧:“如果,殿下今日收到的,是臣的死讯,会如何做想?”
“自会惋惜。”宁扶疏不假思索,“大楚少了一名武能马上定乾坤的神帅良将,北境百姓少了一位信仰的保护神。”史书少了一个流芳千古的名字,她在心中默默补充。
“还有呢?”顾钦辞追问。
宁扶疏想了想:“会替武康侯和你的母亲悲恸。白发人送黑发人,世间痛彻心扉之事莫过于此。”
顾钦辞微微眯眼:“还有呢?”
……还有?宁扶疏略微思索之后,缓慢摇了摇头,应当没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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