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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-4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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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得,却也只伤了他的腿,朕倒是觉得,他们父子之间,多少还是有情谊的。”

    “一切听从圣上安排。”茂王拱手道。

    皇帝却忽然失笑,“朕就是随口说说,又不是要拿他如何,十二你这性子太过严肃了。”

    说罢,皇帝又话锋一转,问道:“不过岭南那边,你膝下可还有其他堪当大任的子嗣?”

    茂王拱手道:“臣还有两位子嗣,虽……”

    他顿了一下,道:“虽不如湛儿,但如今也能领兵作战。”

    皇帝捋了捋胡须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另一边棣王走出芙蓉园,坐上回府的马车,那久忍的眼泪顷刻而出,他捂住自己胸口,不住地往外出气。

    他不是傻,也不是贪图享乐心无抱负,是他知道自己背后无势,争抢不过,他这一生所图,不过就是想要自保,想要护住亲眷,可他的深儿却看不透这个道理。

    他的深儿明明那般机灵聪慧,却为何偏偏走了此路。

    棣王哭到失声,可待那马车停在府外,他掀帘下马时,那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哭过得痕迹,甚至还满面堆笑,乐呵呵问那迎上前的管家,“午膳做了什么,快与我说说,我这出去一趟,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!”

    春去秋来,又过半载。

    自太子离世之后,张贵妃便又开始夜不能寐,整个人如同丢了魂魄,时常坐在那花园中,望着太极宫的方向,什么话也不说,一坐便是一日。

    除了皇帝,她几乎谁也不见。

    便是当着皇帝的面,她也只是按照最基本的规矩行礼,从前那些琴瑟和鸣的恩爱场景,却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
    一场秋雨,凉透了整座长安。

    张贵妃躺在榻边,轻声安抚着前来诊脉的太医,“无妨,本宫知道你尽力了。”

    皇帝大步走入寝殿,看到那形同枯槁的张贵妃,眸中的眼泪夺眶而出。

    挥退屋中宫婢,他缓缓上前,握住了张蓉的手。

    张蓉眸光黯淡无光,似是已经无法视物,但她还是一下便认出是谁握住了她,“皇上……”

    温热的眼泪滴在了她的手背上,李忱哽咽道:“阿蓉……你还在怨我是不是?”

    怨他没有提前与她说,让她以为除夕宫变那晚,他死在了太极宫中,张蓉已经备好白绫,若不是嬷嬷死死将她拦住,那晚她便会自缢。

    从前还在府邸时,他装痴卖傻,那些人反复来试探,是她拼死护在他身侧,她说过,她是他的发妻,她会与他同生共死,却没想到,有朝一日他会成为皇帝,而他不会再将什么事都与她说。

    她也成了他防备的对象。

    “咳咳……”张蓉压住喉中漫出的血腥味,艰难开口,“皇上,我不想做皇后,待我死后,不必追封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从不想坐那后位……咳咳……我是、是李怡的妻子……我想回府……想回家……”

    说罢,她的手沉沉落下。

    李怡是皇帝未登基前的姓名,待登基后,他才改名为李忱。

    他愣愣地坐在床边,望着离开的妻子,似是怕将她扰醒一般,用那极轻的声音道:“好,我送你回家。”

    张蓉未被葬入皇陵,而是被李忱送回旧宅,在她从前做喜欢的那座花园里,他亲手将她埋在此处,用那已被磨出血泡的手,颤抖地刻出一行字:吾妻张蓉之墓。

    一场秋雨连下三日,长安的天沉得可怕。

    李湛睁开眼时,看到屋中灯火,还以为是夜间。

    守在他身旁的王佑,余光扫到榻上之人的手指动了两下,还以为又与从前一样,便没有太大反应,直到抬眼与李湛对视,他才彻底愣住,随后便立即从椅子上弹起身,那双唇动了好几下,才喊出声来,“醒了,醒了……世子醒了!”

    李湛想要起身,但心口处好似压了一块巨石,根本无法用力。

    王佑看出他意图,赶忙上前道:“世子不要着急,刚醒来后不易乱动。”

    李湛长出一口气,双眼似受不住光线一般,半阖着打量四周,喉咙也像是卡了东西,开口说不出声。

    很快,采苓提着药箱跑了进来,看到她进屋,李湛下意识便朝她身后看,可只看到了跟上来的王保,并未见到他期待的那道身影。

    采苓上前帮他诊脉,李湛蹙眉极深,虽无法说话,但显然神情里写满困惑。

    屋中三人互看一眼,王佑先道:“世子,采苓已经除了奴籍,如今在府中行医,这两月以来,皆是她在替世子诊脉。”

    “脉象平稳,并无大碍。”采苓说道,“至于体虚无力,日后慢慢恢复便可。”

    “素……”李湛喉中费力地挤出一个含糊的字音。

    采苓心知他在说什么,但还是故意道:“世子放心,自我除了奴籍后,便一直跟着师父学医,疑难杂症兴许不行,帮世子恢复康健,应当不成问题。”

    王佑连忙应和,“对对对,采苓现在很厉害。”

    李湛动了动唇,明显还要问话,可因为身体实在太过虚弱,半晌也未再出声,很快便又昏昏睡下。

    屋中三人皆是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两月后,李湛虽无法下榻,却已是能够靠在榻上,开口说出清晰的三两个字。

    他的意识也彻底清晰,才知道距离宫变,已过两年,如今的长安已是物是人非。

    这日采苓来于他施针,李湛望着她,用力地问道:“阿素……”

    采苓不敢看他,李湛深深合眼,泪水顺着眼角落下,“她……引蛊虫?”

    其实从他第一日睁开眼,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的时候,便想到了这一点。

    他刺了关元穴,又身中蛊虫,李深已死,他也应当必死无疑,可他竟然活了下来。

    除了被人引出蛊虫以外,他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法子。

    可他依然心存侥幸,想着也许李深未死,或者另有高人将他救治,然直到此刻,他能真正开口问出声时,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

    采苓朝他点了点头,李湛绝望合眼。

    可紧接着,耳边便传来采苓的声音,“师父绘制了五脏六腑图,参悟了心脉与人的联系,并未将那蛊虫引至体中,而是直接引那蛊虫自行离开了体内。”

    见李湛似是不信,采苓无奈地叹了口气,从那药箱中取出一封信,递了过去。

    李湛抬手接过信封。

    阿湛阿兄启

    看到这熟悉的笔迹,李湛的眼泪再次落下。

    他颤着手将信封打开,从里面取出信纸。

    没有人知道上面写了什么,只知李湛在看信时,眼泪从他瘦削的面颊上不住滚落。

    “阿湛阿兄,我已经很久未曾这般唤你,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年少时在岭南的日子,感谢你那时候的陪伴,也感谢你在我危难之时,救我性命……”

    她曾以为,他得了心病,是因为那时救她断了手筋所致,是她欠了他一条命,又让他丢了自己的梦想,所以她才会想尽一切可能性,来帮他医治心病,可当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后,她才知道原来阿湛阿兄没有心病,有心病的人是她自己,是她心中执念太深,让她在这段感情中迷失了自己。

    在他昏睡不醒的这两年中,是她守在他身侧,日日照顾看护。

    三年了,她已将恩情还清。

    如今,三年之约已至,往后余生,各自安好。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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