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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世间任何人伤害阿朝,谁胆敢伤害她,我便杀谁,不管是郝容,是贺先,是大理寺。纵任是那天皇老子来了,我亦是照弑不误。”

    “姊妹夫妻?”温廷安捕捉到了一个关?键词,凝了凝眸心,“这是何意……”

    问话之时,阿夕的刀深了半寸,温廷安疼得嘶了一声,虎口所联结的骨骼,戛然之间,强烈地震痛起来,这份疼痛,以飓风过?境之势,漫漶至胳膊与琵琶骨,温廷安殊觉整个人庶几快要?撑持不住了。

    阿夕幽冷瘆人的嗓音,从她身?上传了下来:“莫非丰忠全没同你说么?,二十年前,我拿锄头砸死了那个人,官府要?抓的人,本该是我,而不是阿朝,但阿朝不允,说要?跟我生同生,死同死,我若是落狱,将她扔在了这个空荡荡的人间世,她说,那么?,她也不活了。”

    提及阿朝,阿夕凉冽的嗓音,柔和了几些弧度,雨丝浇打在她的面颜之上,她眉眸显出了一丝柔情。

    “因于此?,阿朝和我一起认罪,一起落狱——也是在狱中,我们歃血为誓,结成了姐妹夫妻,今生今世皆要?相依为命,相互偕老,对彼此?始终不渝,且外,这一生一世,皆不能觅婿嫁亲。”

    这一席话竟是听得荒唐无比,温廷安听出了端倪,近乎失声:“可是,望鹤师傅是你的亲生妹妹。”

    “那又如何呢?”阿夕狭长的眸底现出一丝痴恋,“我和阿朝的身?上,虽然流淌着?同一人的血,有血亲的渊薮,但是,在我眼中,她早已成为我最欲守候的人,她喜我则喜,她忧我亦忧,她长成了我胸骨之下的一根肋骨,她疼的话,我的身?体亦是泛起强烈的疼楚。温少卿,你有所爱之人么??假令有,你必定也有这种感觉。”

    随着?长夜的消逝,随着?暴雨的涌注,对峙之间,温廷安殊觉自己身?上的气?力,被刀伤和雨摧二者,不断地抽丝剥茧,逐渐消磨得几近于殆尽,但她仍旧撑持着?一口气?在。

    有一份冲动,驱策着?她问出这样一个问题——

    “既然你衷情于望鹤,如此?,她为何有孕在身??”

    易言之,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的生父,又是何人?

    好巧不巧,温廷安话声一落,穹顶之上蓦然有一道白鸟般的惊雷,陡地迎首劈砸而下,千钧雷霆一霎地照亮了阿夕的面容,温廷安真正看清了她,这一刻,阿夕的容色煞白如纸,俨若覆上了一层纤薄透明的尸油,血气?悉数弥散而去,徒剩下一张几近于死人般的,枯灰的脸。

    阿夕双眸狰突,夜行衣的前襟处,胸线剧烈地起伏了一下,她一错不错地盯着?温廷安,显然未预料到她会?问出这等问题……不,是居然敢问出这等问题。

    温廷安了然,自己的这一句问话,明显是戳中了阿夕的软肋,让她悉身?如罹雷殛了一般,整个人有一瞬地僵滞,思绪似乎折戟沉沙。阿夕的骨腕是隐隐地颤动着?,就连扎在温廷安掌背上的力度,也轻了轻。

    守候在板桥两?岸的三人,这般见状,瞬即伺机行事。

    觉察到桥畔两?岸的喧嚣与躁动,局势生变,阿夕陡地回过?神来,眸底掠过?一丝阴鸷,她沉下了臂弯,那一柄匕首没有任何预兆地没入深处,一时间,空气?之中的血腥气?更?甚。

    温廷安疼得眼前俨若晃过?一丝浓烈的眩晕,一直强撑着?的手腕,指尖力道尽失,指尖一寸一寸地下挪,因是用劲过?深,且在桥泥板上抠下了一条一条血痕。

    她上半身?悬出了桥外,也教温廷猷的情状愈发岌岌可危,少年的下方赫然是汹涌狂躁的珠江水,因是处于夜尽天明的破晓时分,浪淘的水被髹染成了一片昏晦磅礴的色泽,粼粼水波拍上了南北两?岸,砸出震天价响的水声,俨若巨兽獠牙的纹路,只消人一跌坠下去,任凭水性再好,皆是万劫不复。

    虽然说温廷安会?潜泳,畴昔在洛阳城之中,被一箭射落大江,她负着?温廷舜潜游过?好一阵子,但那个时候江水的水势是较为平缓的,可今下,暴雨瓢泼,珠江水迎来了水势最为湍急的时刻,人一跌落下去,就如置身?跌坠入瀑布洪流之中,堪比命悬一线。

    这厢,阿夕一刀对三人威胁道:“别?过?来,否则的话,我直接将你们的少卿推下去!”

    阿夕简直是太嚣张了。

    周廉弥足担忧温廷安的安危,见到阿夕持刀扎在她撑身?的左手上,周廉见状,整个人心脏都要?裂开了,恨不得那一柄刀是扎在自己身?上,恨不得是自己代?温廷安受疼。

    他心急如焚,意欲奔前救人,却被吕祖迁与杨淳死死阻住:“周寺丞,莫要?冲动!

    暴雨如注,三个少年的衣衫,尽是浸湿了透彻,行相狼狈已极,周廉的目色一直聚焦温廷安身?上,连呼吸都放缓了,整个人如堕入冰窟之中,周身?泛散着?一阵料峭的寒意,他挤搡开吕祖迁和杨淳,怒喝道:“没见着?这个歹人,想要?教温廷安和族弟一起沉珠江么?!我们若是不阻拦,后果不堪设想!”

    两?人被毫不客气?地推了开去,身?躯在湿泞的雨地上打了个趔趄,但很快爬起来,扑上前来,一左一右死死缠住周廉的胳膊。

    周廉本是行将拔刀,见得此?状,容色铁青得可以拧出水来:“松开!”

    二人俱是摇首,脑袋摇得堪比飞梭纺车。

    吕祖迁咬紧牙关?,沉声道:“若是我们兀自朝前,阿夕当真说到做到,会?对温少卿不利!”

    杨淳亦是点了点首,低声说:“我本来想要?在桥面下备好一艘船,但阿茧乃是船家之中的内鬼,我若是同船家借船,定会?惊动阿茧,阿茧是帮凶,必定会?知会?阿夕,阿夕是何种秉性,此?前丰忠全已然同我们仔细说过?了,她性情恣睢暴戾,若是我们将她惹急了,她大不了同我们鱼死网破。”

    杨淳望定周廉,凝声说道:“周寺丞,鱼死网破事小,但温少卿和她族弟的性命,眼看就要?不保,你多少要?冷静!”

    周廉愤懑得咬牙切齿,面容阴沉且苍白,推搡开两?人,沉声道:“按你们俩的意思,难道我目下只能眼睁睁地,看着?温少卿受那歹人挟持么??”可是,温廷安已经被阿夕划伤了啊,见着?她受伤,他整颗心都狠狠地揪疼起来。

    他感觉她快要?撑持不住,她和族弟都快要?跌下去了,这教他还?如何冷静?!

    “方才你问我,阿朝怀上了谁的孩子,是也不是?”

    阿夕的嗓音轻轻响在了温廷安的耳屏处,吐息揉在她的耳鼓,凛冷的气?息杂糅于皮肤之上,俨若冷蛇慢条斯理地吞吐着?猩红芯子,引听者泛散起一阵心悸的颤栗。

    温廷安抬起眸来,一错不错地注视阿夕。

    阿夕用飘渺的气?声,一字一顿道:“是朝扬的。”

    提及『朝扬』二字之时,温廷安听出一丝滔天的恨意,匪夷所思道:“工部尚书?!”

    这,这怎么?可能?

    望鹤为何会?怀上朝扬的孩子?

    温廷安想起前几日前,南下岭南之时,与望鹤同乘一艘船,望鹤说给孩子取名为『望鹊』,针对冠姓权的问题,吕祖迁生了好奇之心,问过?望鹤孩子的父亲是谁。

    望鹤的回答是——

    『望鹊没有父亲。』

    那个时候,温廷安发现,孩子的生父,对于望鹤而言,应当是一份难言的隐衷。

    但她完全没料到,孩子的父亲,居然会?是二十年前下野的工部尚书,朝扬朝大人。

    在广府百姓的心目之中,朝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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