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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勾了勾,“今夜,除了他,温少卿,你也莫能例外?。”

    温廷安算是悟透了阿夕的真实意图,这个人挟持了温廷猷,夜半招引她过来,不过是将计就?计,想教她和温廷猷一同?沉珠江。

    阿夕根本就?没有知罪的觉悟,明明知晓大理寺查到她身上,她不仅不感到畏葸,反而益发变本加厉起来。

    似是洞察出温廷安之所思,阿夕隐隐一笑?,道:“只消温少卿意外?离世,那么大理寺自?然是群龙无首,这一宗案子,亦是必然成?为悬案,也就?不可能再追查下?去。”

    查案一事,也根本不在?丰忠全与杨佑的公务范畴之内,他们也不可能会再配合查案,毕竟北地饥荒之灾迫在?眉睫,谁有这门耐心去查几桩命案呢?

    温廷安心中确信了阿夕的真实计谋,甫思及此,她忽然镇定?沉静了下?来,深呼吸了一口寒气,收敛住容面上的愠色,笑?了声,漫不经心地道:“既是如此,反正在?你眼中,我是必死无疑了,那你是不是总得让我死不瞑目,是也不是?”

    与预想之中的反应不同?,温廷安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,倒教阿夕惕凛起来,她敛了笑?,露出了兽的眼神,提防而惕凛,审视道:“你在?打什么主意?”

    阿夕往桥墩前后上下?四望一下?,发觉并没有多余的人。

    “如你所见,我是独自?赴约来的,并没有带其他人来,”温廷安慢慢摸索着与匪徒谈判的感觉,凝声道,“你可以信任我了罢?”

    阿夕冷嗤了声,松开了温廷猷,偏着螓首,仔细端详对方?:“死到临头,你还想知道什么?”

    温廷安一手撑着伞柄,一手扳着指头道:“哎,我想要知道的事儿有点多,就?比如第一桩命案,午门仵作勘验郝容的尸首,推断死因是溺毙,但我们逮着贺先时,贺先说,案发当夜,他与郝容有过争执,但他不记得自?己,到底有没有推郝容下?去。是以,郝容之死,跟你有关系么?”

    论及郝容,阿夕的面容出现一丝显著的恹嫌,仿佛是听到某种腌臜之物,直截了当地道:“此人发现了罂.粟之物,意欲知会丰忠全抄封夕食庵,他挡了阿朝的道,我自?然要杀他。”

    原来如此。

    温廷安狭了狭眸,道:“所以,半个月前的雨夜里,是你推了他,教他沉了珠江?”

    阿夕点了点首,牵开唇角,轻然一笑?道:“好巧不巧,他也有仇家?,居然还是常给夕食庵送食具的贺陶匠,我本是指望贺陶匠会将郝容推下?桥去,结果,贺陶匠存了些妇人之仁,反而被?郝容反将了一军,自?个儿威胁人不成?,还坠水而去。”

    阿夕冷哂道:“这个郝容,显然并非省油的灯,将贺陶匠反向推下?桥后,也不打算救人,将自?个儿的妻儿詈骂了一回,他自?视甚高,也自?然没有甚么防备,我行至他身后,朝他朝外?一推,他就?坠桥了去。”

    温廷安凝了凝眸心,案发当夜,原来这一座水磨青泥板桥上,还有第三个人,这可不正是应证了一句话?:『螳螂捕蝉,黄雀在?后』?

    郝容是蝉,贺先是螳螂,阿夕则是隐藏蛰伏着的黄雀。

    蝉和螳螂俱是不晓得黄雀的存在?,螳螂被?蝉陷害,蝉洋洋自?得,被?黄雀盯上了却?不自?知。

    温廷安细细思忖,道:“既是如此,那你同?船手阿茧是何种关系?他打捞着了郝容的尸首,窃自?藏起郝容的酒瓢,瞒而不宣,并且,他与贺成?之死,也是根本脱不了干系罢?”

    雨水徐缓地浇洒于阿夕的褦襶之上,她搴起了白绢纱帘的两角,整个人的容色一时变得有几分古怪诡谲。

    她只说:“这个细路仔,是来跟阿朝讨债的,若不是阿朝拦着,我早就?杀了他。”

    这一番话?没首没尾,听得温廷安云里雾里,问道:“这是何意?”

    阿夕的话?陡地变作毛毵毵,敌意沉鸷,语锋阴翳如刃:“阿茧与我们是何种关系,这与大理寺所调查的案情毫无牵涉,你没有必要知晓。”

    温廷安眸底浮聚起了一丝异色,照此看来,这个阿茧,似乎远不止一个寻常的船家?这般简单。

    她静缓地捋平声息,望定?阿夕,凝声问道:“那贺成?和郝家?母子呢?他们根本对你在?膳食之中投放罂-粟一事,毫不知情,你为何要弑害这三位无辜之人?”

    第162章

    夜重, 雨湿,雾深,更锣敲了好一阵子。

    适值近五更天的光景。

    “无辜之人?”阿夕一字一句地咀嚼温廷安的话辞, 似是听到了一桩笑闻, “确实如此?, 唐氏与郝峥确乎不?知情,但贺陶匠,倒也没你所说的这般无辜,甚或是, 他比郝容要更早知晓罂.粟花籽的存在,早已成?为了祸患,我一直想要寻觅到一出契机, 根除他——”

    阿夕眼尾牵出一丝肆虐的笑意, 口吻倨傲而堂皇,曼声道, “人算弗如天算,是大理寺逮了他, 予以了我可乘之机。”

    “贺先更早知晓?”温廷安凝了凝眸,此?则她不?曾获悉的线索,贺先在此?前的招供之中,根本没有提到过?与罂.粟相关的只言片语, 她抚了抚鼻梁, 揩却散落于皮肤上的丝丝雨水,深声道:“他为何会知晓?”

    阿夕道:“阿朝今夜同你叙话之时,不?正告诉过?你, 贺先逢每月中旬,皆会给夕食庵送来?新批的天青瓷食具么?就在去月中旬, 贺陶匠他没循照规定,将食具径直送赴后院公?厨,他见着?阿狸所啃啮的花籽,他也见着?了我,见着?我将罂.粟投掷入膳食之中。贺陶匠他,什么皆看着?了,我断不?可能会给他留活路。”

    话至尾梢,连咬音与吐字,俱是冷鸷、阴郁,滔天的煞气从话腔的纹理游弋而出。

    温廷安心中了然:“所以,你决意杀了贺陶匠,但我仍有一桩事体尚不?算太明晰,贺陶匠分明关押于刑狱之中,你是如何教唆他越狱?且外?,在他从珠江中下?游,纵出石岩洞之时,到底是你伺机蹲守在那儿杀了他,还是说,贺先溺毙,仅是阿茧一人所为?”

    听闻第一句问话,阿夕冷嗤了一声:“我不?需要教唆他越狱,只需要一声威胁罢了。你们查过?出粪役的两辆粪车,是不?是遍寻无获,发觉贺陶匠根本未曾藏于粪车之中?”

    阿夕居然知晓大理寺查过?出粪役的粪车,她是如何知晓的,难不?成?,当时查案,她人就在现场?

    似乎洞悉出温廷安的惑意,阿夕笑意益深:“我当时正于珠江南岸,为郝家母子,逐一灌下?那掺杂了毒物的黄埔米,又怎的可能会有暇心窥伺大理寺查案,你们的一举一动,乃是那两位出粪役给我抖得风声。”

    听得此?话,温廷安心中一沉,一霎地什么都明悟了:“出粪役,是你暗设在牢狱之中的暗桩?”

    “可不?如此?,很久以前,我在广府地牢待过?一年半的光景,对地牢的地势熟门?熟路,牢内的人脉势力,亦是不?曾断结。”

    阿夕伸出纤纤细指,将雨风拂得缭乱的一绺鬓发,徐缓撩至耳屏,“我教出粪役给贺陶匠捎了句话,『假定他不?越狱,郝家母子即有性命之忧』。我对贺陶匠的为人接物,熟根熟底,只消一些激将,他遂能铤而走险,更何况,郝家母子乃系他的命脉与软肋,他听得这一出威胁,又焉能无动于衷?”

    “他会纵溺井,亦是你吩咐出粪役,指使他这般做的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阿夕一哂,“贺陶匠熟谙水性,断不?会在溺井之中溺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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